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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是鼠年,讀到了一些有關鼠的文章。不少文章中提到的鼠須筆卻有不同的說法,有人以為鼠須不宜做筆,所以就說市場上的鼠須筆并非鼠須做的,因為有過試驗,鼠須做的筆并不好寫字。有人以為鼠須筆就是狼毫,并引用了李時珍《本草綱目》一書中“鼬鼠”:“其毫與尾可作筆,嚴冬用之不折,世所謂鼠須栗尾是也。”的說法。然而我們知道狼毫并非用狼毛制作,卻正是黃鼠狼的“狼”,把它與鼠須栗尾混在一起,不免讓人覺得就如《本草綱目》中說玻璃入藥,主治驚悸心熱之類一樣,是容易令人生疑的。
王羲之《筆經》說:“世傳張芝、鍾繇用鼠須筆。”其他如王羲之本人、蘇東坡、梅堯臣等等也都用過鼠須筆。蘇東坡《鼠須筆》詩:“磔肉飼饑貓,分髯雜霜兔。插架刀槊健,落紙龍蛇騖。”梅堯臣詩:“江南飛鼠拔長尾,勁健頗勝中山毫。其間又有蒼鼠須,入用不數南雞毛。”都明白無誤地寫明用的是真鼠須。
制筆的鼠須,似乎不是什么地方的鼠須都可以用的,《法書要錄》載:“王右軍寫蘭亭以鼠須筆。以其強勁有鋒芒,其產地僅限粵東。”唐段公路的《北戶錄》說:鼠須出自均州。其他如:明萬歷《物產志》中也記載有“貍毛筆”和“鼠須筆”,于大成的《中華藝術大觀.書法》則引述臺靜農先生的遭遇,說抗戰期間昆明市警局曾下令全市滅鼠,收繳得成山的鼠體,有人突發奇想,建議以石灰水煮鼠須,用來制筆,臺先生也分得數管,據說其聿“剛柔相濟,頗適于用。”這些都說明:鼠須筆與黃鼠狼無涉。
唐何延之《蘭亭記》說王羲之書蘭亭序,用鼠須筆,蠶繭紙。大凡名家都會考慮各方面的因素,把它們調節為最佳的組合。所以王羲之《筆經》還說:“鼠須用未必能佳,甚難得。”制一支好的鼠須筆不是那么容易的。所以歐陽修在《歸田錄》中說蔡襄為他書寫了《集古錄》自序后,他以鼠須栗尾筆,銅綠筆格,大小龍茶,惠山泉等物為潤筆。那都是當時的難得之物。
南宋陸佃的《埤雅》則云:“栗鼠蒼黑而小,取其毫于尾,可以制筆,世所謂鼠須栗尾者也。”鼠須栗尾常常連用,是因為鼠須筆也是兼毫,不是純用鼠須制成,還要按比例放一些黑老鼠或者鼯鼠(江南飛鼠)之類的毛才行。
李時珍的特長在醫藥學方面,對製筆不一定會比書法家的王羲之等人精通,然而名人多有謬說,因為他是名人,他的不慎而產生的謬說,也就更容易被人引用和傳播了。
原載香港《文匯報》2008年3月18日